[all叶]深海与白鸟（30）
The white bird in deep sea.
30
“……叶修，叶修！”
叶修猛然回神，发现自己正坐在昔日逼仄的出租屋内，面前摆放着两台眼熟不已的二手电脑。
“好好打啊，BOSS快红血了！”年幼的苏沐橙提醒他，见他还有些怔怔的，不由得挤开他踮起脚尖想去操作一叶之秋。
敲键盘的动作倒是像那么回事，不过完全是个小菜鸟。
叶修笑了笑，搂着她的小肩膀把她圈在怀里：“我来我来。”
“你今天怎么老走神？”苏沐橙歪着头打量他，“从哥哥出门开始就怪怪的。”
叶修双手一颤，转头看向墙边的日历，鲜红的数字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眼。一刹那间世界在眼中旋转，变形，化作彩色的线条，再是一片混沌的灰，最终归于黑暗。
苏沐橙惊慌的叫声与门轴的嘎吱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，下一刻来人冲到面前，他只感觉到自己摇晃两下，被一双手捧住了脸。那熟悉的温热的触感几乎让他落下泪来。
“叶修！你怎么了？”苏沐橙的声音。
——原来十年前的这一天，苏沐秋这家伙平安回来了吗？
——那我这起起落落的十年算什么啊，难道只是个漫长的噩梦？
——不，不对……这里，……这里才是梦？
——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梦。
他凭直觉伸出手，拍了拍苏沐秋的肩：“没事，就是眼前黑了一下。”
好像就在等他这句话，苏沐秋扶着他站起来，眼前的一切恢复成他熟悉的样子。
除了刚才还在他怀里的苏沐橙不知所踪。
“沐秋，我在做梦吗？”叶修把视线转向十年未见的老友，这么多年，这么多梦，他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真实的苏沐秋。
苏沐秋看着他，微笑了一下，没有说话。
“我常常梦到你，”叶修眼也不眨地看着他，“可是你从来没在梦里跟我说过话。”
苏沐秋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。他很年轻，眼中有着叶修最为思念的温柔和一点狡黠，那张脸上的每一个表情，都在梦中出现过。
“这次也不跟我说话吗？”叶修不敢眨眼，他知道，“这是最后一次了啊。”
苏沐秋蹙眉，有点疑惑的样子。
“你……已经死了。”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，苏沐秋睁大了眼睛，他投过来的视线简直如同火焰一样炙烤着叶修，烧得他从里到外每一根神经都痛。
他们对望了几秒，叶修终于忍不住酸痛闭了一下眼睛。
再睁开后，屋里只剩他一个人，光柱穿过脏兮兮的玻璃，投射在他脚边，是方才站着苏沐秋的地方。
二十九岁的叶修缓缓蹲下来，喃喃道：“沐秋……”
指尖触摸的地方有一点湿意，他记得这里，苏沐秋死去的那个晚上，十九岁的自己蜷缩在这里泪流不止，隔着一层布帘，是哭得浑身发抖的苏沐橙，他们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直到那个时候，他才明白，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。而他对苏沐橙做出承诺，要把最后那一点余温也抛弃。
——这是最后一次了啊。
——今后，不要再入我梦。
……
梦醒时凌晨三点一刻，叶修发了一身汗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，索性爬起来去阳台抽根烟。
夜风吹得他一个哆嗦，回客厅拿了件衣服穿上。现在他是再也不敢随便生病了。
万千思绪在脑中翻滚，搅得他有些头昏脑涨，烟抽了一小半就掐了。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吹风，余光瞄到阳台角落搁着一只黑色的鸟笼，笼门大开，里面空无一物，铁条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。
那只白鸟早就飞走了。
